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霍展白暗自一惊，连忙将心神收束，点了点头。。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可三个月后，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是，是谁的声音？。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旋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略微怔了一怔，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谷主果然医称国手——还请将好意，略移一二往教王。在下感激不尽。”！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因为她还不想死——。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好多年没见，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可是他却看不见。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因为七年来，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明亮的，温暖的，关切的——……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她只是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她竭尽心力，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如果他知道，还会这样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