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想要站起,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最终颓然跌落。。
旋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他伸手轻轻拍击墙壁,雪狱居然一瞬间发生了撼动,梁上钉着的七柄剑仿佛被什么所逼。刹那全部反跳而出,叮地一声落地,整整齐齐排列在七剑面前。。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瞳术!听得那两个字,他浑身猛然一震,眼神雪亮。。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女医者从乌里雅苏台出发的时候,昆仑绝顶上,一场空前绝后的刺杀却霍然拉开了序幕。。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