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如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难道比自己还帅？。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薛紫夜望着他。！
乌里雅苏台。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这样又看又摸，如果我是女人，你不负责我就去死。”霍展白恢复了平日一贯的不正经，涎着脸凑过来，“怎么样啊，反正我还欠你几十万诊金，不如以身抵债？你这样又凶又贪财的女人，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了。”。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旋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深不见底，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
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霍展白！你占我便宜！”……”
“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