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快，过来帮我扶着她！”霍展白抬头急叱，闭目凝神了片刻，忽然缓缓一掌平推，按在她的背心。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薛紫夜身子一震。！”

    ——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旋雪狱寂静如死。。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死神降临了。血泼溅了满天，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他吓得六神无主，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充斥了血红色的雾，已然将瞳仁全部遮住！醒来的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境况，带着凌厉的表情在黑暗中四顾，哑声：“妙水？”！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妙风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他默然抱剑，微一俯身算是回答。。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穿越了十二年，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