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他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道：“这——”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你要再不来，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他继续赔笑。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旋“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住手！”在他大笑的瞬间，教王闪电般地探出了手，捏住他的下颌，手狠狠击向他胃部。！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二雪？第一夜。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秋水……秋水，那时候我捉住了你，便以为可以一生一世抓住你，可为何……你又要嫁入徐家呢？那么多年了，你到底是否原谅了我？。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嘎！”忽然间，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从西南方飞过来，将一物扔下。

    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双手虚抱在胸前，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静静沉睡。她俯身冰上，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树枝上垂落水面的蝴蝶被她惊动，扑棱棱地飞起，水面上似乎骤然炸开了五色的烟火。！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