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那一瞬间，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他颓然无声地倒地。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她咬紧了牙，足间霍然加力，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用尽全力掠向对岸，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
旋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忽然摊开了手：“给我钥匙。”！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难怪多年来，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
“你总是来晚。”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哈……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还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冷笑从嘴边收敛了。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雪还在一片一片落下，无休无止，巨大的冷杉树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向苍穹。他和那个银衣杀手在林中沉默地对峙着，保持着最后一击时诡异的姿势，手中的剑都停留在对方的身体里。。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