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头顶不时传来鸟类尖厉的叫声,那是雪鹞在半空中为他引路。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无声无息透入土地,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深不见底,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旋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冷?她忽然愣住了——是啊,原来下雪了吗?可昨夜的梦里,为什么一直是那样的温暖?。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干得好。”妙空轻笑一声,飞身掠出,只是一探手,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然后,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嚓”的一声,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
“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忽然间,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那种白,是丧服的颜色,而背景的黑,却是灵堂的幔布。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将他钉在原地。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毫不停留地踏过皑皑的冰雪,瞬间便飞掠了十余丈。应该是对这条位于冰壁上的秘道了然于心,在薛紫夜回过神的时候,已然到了数十丈高的崖壁上。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