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却是分毫不动。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分毫不差,几度将他截回。。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旋“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
“——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岂不是害了人家?。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这不是教王!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竟不是教王本人!!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是……他来的地方吗?!
然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才动用这个法术呢?。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瞳没有抬头,极力收束心神,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帘子一卷起,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