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像他这样的杀手，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从未片刻松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旋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她戳得很用力，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是，是谁的声音？。

    “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她也是，而药师谷里自酿的“笑红尘”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八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瞳，我破了你的瞳术！”明力脸上带着疯狂的得意，那是他十几年来在交手中第一次突破了瞳的咒术，不由大笑，“我终于破了你的瞳术！你输了！”。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这个女子，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每一指点下，薛紫夜的脸色便是好转一分，待得十二指点完，她唇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她只是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她竭尽心力，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如果他知道，还会这样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绿儿，小橙，蓝蓝，”她站起身，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抬他入谷。”。

    “让我看看。”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扯开他的袍子。！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