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咕咕。”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脚上系着手巾,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发出急切的鸣叫,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然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在此处。。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哈哈哈……女医者,你的勇敢让我佩服,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妙水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无比地得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什么和我缔约呢?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
旋“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无声无息地降落,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快来抓我啊……抓住了,就嫁给你呢。”。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啊!杀人了!怪物……怪物杀人了!”远处的孩子们回过头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一起尖叫起来,你推我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那个汉人女孩被裹在人群中,转瞬在雪地上跑得没了踪影。。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
“别理他!”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脱口怒斥,“我们武功已废,救回去也是——”……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那是一个极其惨烈的相持:他手里的剑贯穿了对手的胸口,将对方钉在了背后深黑的冷杉树上。然而同时,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杀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里,穿过右肋直抵肺部——在这样绝杀一击后,两人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各自喘息。。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你说什么?”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拼命压低了声音,语音却不停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当年摩迦……摩迦一族的血案,是教王做的?!”!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