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瞳垂下了眼睛，看着她走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耳畔一声风响，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抬起头，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旋“……”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望着南方的天空，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二雪？第一夜……”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愚蠢。”。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