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当天下午，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旋“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是幻觉？！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那是她的雅弥，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霜红。”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