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请教王宽恕……”他最终喃喃低语,手下意识地松开。一松开,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内脏已然受到重伤。!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旋“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她指尖微微一动,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她握着银针,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
“咦,在这里!”绿儿道,弯腰扶起那个人,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跟随谷主看诊多年,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这样深的伤!。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她伏在冰上,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如今五明子几乎全灭,也只能托付妙空来收拾局面了。然而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妙空只是袖着手,面具下覆盖的脸看不出丝毫表情:“是吗?那么,妙风使,你要去哪里?”!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