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霍展白被这个伶俐的丫头恭维得心头一爽,不由收剑而笑:“呵呵,不错,也幸亏有我在——否则这魔教的头号杀手,不要说药师谷,就是全中原也没几个人能对付!”。
“妙水及时站住了脚,气息甫平,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上一跃的距离,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如今带着薛紫夜,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旋拉下了帘子,醍醐香在室内萦绕,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嘴唇发紫,手足冰冷。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为她化解寒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他自身受伤极重,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妙风心里焦急,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
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霍展白喃喃,若有所思——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