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箭有毒！”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拿出一瓶白药，迅速涂在他伤口处。。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她怔了怔，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是怕光吗？。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一切灰飞烟灭。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旋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她这样的人，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开眼，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

    “是。”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连忙一扯绿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双双退了出去。侍女们退去后，薛紫夜站起身来，“刷”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她戳得很用力，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他展开眉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完结了。”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不会吧？这、这应该是幻觉吧？……”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