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视线对接。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深而诡,看不到底,却没有丝毫异样。。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呵……月圣女,”他侧过头,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你不去跟随慈父吗?”。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所谓难测的,并不只是病情吧?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以教王目下的力量,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旋“……”妙水沉默着,转身。。
“——乾坤大挪移?!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妙风使。”!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那样的重击,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她怔了半晌,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快,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一定要稳,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死神降临了。血泼溅了满天,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他吓得六神无主,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