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旋然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叹息着:“多么可惜啊,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你却背叛了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呵……”她低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死。”!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瞳眼神渐渐凝聚:“你为什么不看我?”!
瞳?他要做什么?。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铜爵的断金斩?!。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不需要拉开帘子,也不需要点灯,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剑名沥血,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
“怎么办?!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好吧,女医者,我佩服你——可是,即便你不杀,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妙水站起身,重新提起了沥血剑,走下玉座来,杀气凛冽。。
““雪怀!”她再也按捺不住,狂喜地奔向那飘着雪的湖面,“等等我!”。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