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这些魔教的人,都是疯子吗?!”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不成功,便成仁。。
旋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而这个人,居然在八年内走遍天下,一样一样都拿到手了。!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想也不想,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听得“龙血珠”三个字,玉座上的人猛然一震,抬起手指着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吟。。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明日,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将要用这一双手,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然后,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
“哈哈哈哈……”血腥味的刺激,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霍七,当年你废我一臂,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不行……不行……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