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勃然大怒。。

    “——沥血剑！！”

    女医者从乌里雅苏台出发的时候，昆仑绝顶上，一场空前绝后的刺杀却霍然拉开了序幕。。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嘎！”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旋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摘下了“妙空”的面具，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双鬓斑白——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

    “是啊，”薛紫夜似完全没察觉教王累积的杀气，笑道，“教王已然是陆地神仙级的人物，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小心！”。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