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那……是教王的手巾?!瞳的手瞬间握紧,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喷射状的血迹,夹杂着内脏的碎片,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
雪狱寂静如死。。
“明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你难道已经……”!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冒犯了。”妙风微微一躬身,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
旋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笑?”。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薛紫夜一时语塞。!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轻声:“好了。”!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反复摩挲,眼里有泪水渐涌。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妙风,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那一瞬间,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至亲的小人儿。。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明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明介!”!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喀喀,喀喀……”看着宁婆婆离开,薛紫夜回头望着霍展白,扯着嘴角做出一个笑来,然而话未说,一阵剧咳,血却从她指缝里直沁了出来!
“别绕圈子,”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想杀教王。”。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