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风转冷,天转暗,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可酒壶里却已无酒。桌面上杯盏狼藉,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他霍然掠起!。
难道,如村里老人们所说,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旋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妙风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不过片刻,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吐在了地上,坐直身子喘了口气。……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仗着学剑习武之人的耳目聪敏,他好歹也赢了她数十杯,看来这个丫头也是不行了。。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