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一句话也不说——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一定?”他有些不放心,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
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她一边唠叨,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旋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而十五岁起,他就单恋同门师妹秋水音,十几年来一往情深,然而秋水音却嫁给了鼎剑阁八大名剑的另一位:汝南徐家的徐重华。他是至情至性之人,虽然伤心欲绝,却依然对她予取予求,甚至为她而辞去了鼎剑阁主的位置,不肯与她的夫婿争夺。!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着龙血珠回去!。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洞察世态人心,谈吐之间大有风致。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躲在一角落落寡合,却被她发现,殷勤相问。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扶醉而归。。
“不等妙风回答,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你——”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失声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颓然低下头去,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
““这个嘛……”薛紫夜捏着酒杯仰起头,望了灰白色的天空一眼,忽地笑弯了腰,伸过手刮了刮他的脸,“因为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呀!谷里都是女人,多无聊啊!”。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