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然而,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若是如此,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
“然而,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女子脸色一变,刀锋回转,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你叫她姐姐是吗?我让你回来,你却还想追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惊诧,转瞬笑了起来,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来跟我耍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
旋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啊?”绿儿惊讶地张大了嘴。!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哈,”娇媚的女子低下头,抚摩着被套上了獒犬颈环的人,“瞳,你还是输了。”!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当然,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他连忙补充。。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却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呼吸,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全身都在颤抖。短短的一瞬,无数洪流冲击而来,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
“渐渐回想起藏书阁里的事情,薛紫夜脸色缓和下去:“大惊小怪。”……”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不需要拉开帘子,也不需要点灯,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剑名沥血,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
“薛谷主,请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