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望着自己的手心,据说那里蕴涵了人一生的命运——她的掌纹非常奇怪,五指都是涡纹,掌心的纹路深而乱,三条线合拢在一起,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想也不想,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旋八年来,至少有四年他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吧?。
““哈……有趣的小妞儿。”黑衣马贼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抓住她!”!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然而,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若是如此,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愚蠢。”。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那些混账大人说你的眼睛会杀人,可为什么我看了就没事?”那双眼睛含着泪,盈盈欲泣,“你是为了我被关进来的——我和雪怀说过了,如果、如果他们真挖了你的眼睛,我们就一人挖一只给你!”……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妙风站在雪地里,面上的笑意终于开始凝结——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对付,软硬不吃,甚至是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他受命前来,原本路上已经考虑过诸多方法,也做了充足准备,却不料一连换了几次方法,都碰了钉子。。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