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乌里雅苏台。。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
日头已经西斜了,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雪鹞嘀咕着飞过来,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旋随着金针的刺落,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回归穴位,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合上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叹息。。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似是极疲倦,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这些金条,又何止百万白银?。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她也瘫倒在地。。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不错,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不值得再和他硬拼。等我们大事完毕,自然有的是时间!”妙火抚掌大笑,忽地正色,“得快点回去了——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还问起你了!”。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毫不犹豫地回过手,“嚓嚓”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那样的重击,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
她拿着翠云裘,站在药圃里出神。。
“喀喀,喀喀!”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