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咦？没人嘛。”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身段袅娜，容颜秀美。。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旋“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昆仑。大光明宫西侧殿。！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昆仑。大光明宫西侧殿。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唉……”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俯身为他盖上毯子，喃喃，“八年了，那样地拼命……可是，值得吗？”。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震得她无法说话——。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提了一盏风灯，沿着冷泉慢慢走去。。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