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霍展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墨魂剑,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薛紫夜拉下了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去秋之苑!”
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心下更是一个咯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何况还来了另一位!。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旋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然而,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剧痛过去,全身轻松许多,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眼睛跟着她转。!
“老五?!”!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呵……”她低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死。”。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薛紫夜静静坐了许久,霍然长身立起,握紧了双手,身子微微颤抖,朝着春之庭那边疾步走了出去——一定要想出法子来,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