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啊……”不知为何，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
“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她继续喃喃，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不值得挽救——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为了瞳。”妙水笑起来了，眼神冷利，“他是一个天才，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教王得到他后，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旋——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他走下十二玉阙，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向来，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明力负责日常起居，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片刻不离身侧。……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仗着酒劲，他也没有再隐瞒。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阁主令我召你前去。”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手，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魔教近日内乱连连，日圣女乌玛被诛，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雅弥。”薛紫夜不知所以，茫然道，“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他咬紧了牙，止住了咽喉里的声音。。
“呵，我开玩笑的，”不等他回答，薛紫夜又笑了，松开了帘子，回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