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霍展白持剑立于梅树下,落英如雪覆了一身,独自默默冥想,摇了摇头。不,还是不行……就算改用这一招“王者东来”,同样也封不住对手最后那舍身的一剑!!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旋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所以,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已然是万分危急了。外面风声呼啸,她睁开眼睛,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寒冷,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瞳,真可惜,本来我也想帮你的……怎么着你也比那老头子年轻英俊多了。”妙水掩口笑起来,声音娇脆,抬手抚摩着他的头顶,“可是,谁要你和妙火在发起最后行动的时候,居然没通知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呢。”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大光明宫?!。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好吧,女医者,我佩服你——可是,即便你不杀,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妙水站起身,重新提起了沥血剑,走下玉座来,杀气凛冽。!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