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旋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否则,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一旦教王伤势好转,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薛紫夜……一瞬间,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紫夜,”霍展白忽然转过身,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那颗龙血珠呢?先放我这里吧——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总是不安全。”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