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然而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嘶哑而狠厉。
对不起什么呢?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毕竟,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雪域地形复杂,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
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无法挪开视线: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而风雪里,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
旋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追电被斩断右臂,刺穿了胸口;铜爵死得干脆,咽喉只留一线血红;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然而,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若是如此,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她抬手拿掉了那一片碎片,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凝视着。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