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震得她无法说话——!”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光。”!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妙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谢好意。”
突如其来的光刺痛了黑暗里孩子的眼睛,他瑟缩了一下,却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俯身,解开他手足上的锁链。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喀喀,喀喀!”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是谁?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手足一软,根本无法站立。!
“是的。”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药性极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时绝望,才故意开了这个‘不可能’的方子。”。
旋“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眼前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雪中醒来,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
“是楼兰的王族吗?”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你求我救命?那么,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瞳的眼睛转为紫色,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妙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有五成。”廖青染点头。。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