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霜红却是镇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血封’了。”。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旋开眼,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
“妙风?她心里暗自一惊,握紧了滴血的剑。!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看来,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有些惧怕,低头道,“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
“铮”的一声,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霍展白一怔,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几乎站不住身体。!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