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

    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眼里掠过一阵混乱，垂下了眼帘，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属下……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好毒的剑！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根本罕见于中原。。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旋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躺回了榻上。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不由痛得龇牙咧嘴。。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原来，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原本只要他选择“相信”，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再也不会相信别人，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薛谷主，请上轿。”。

    “柳非非娇笑起来，戳着他的胸口：“呸，都伤成这副样子了，一条舌头倒还灵活。”。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闭嘴……”他低哑地怒喝，双手瑟瑟发抖，“给我闭嘴！”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霍展白垂头沉默。。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也只能这样了。”薛紫夜喃喃，抬头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上天保佑，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

    外面还在下着雪。！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八年来，至少有四年他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吧？。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拿到了她面前。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这一切，在她这个神医看来，都不啻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