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脸上尚有笑容。”。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让我看看。”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扯开他的袍子。。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旋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薛紫夜乍然一看,心里便是一怔: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肌肤胜雪,鼻梁高挺,嘴唇丰润,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那种夺人的丽色,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风转冷,天转暗,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可酒壶里却已无酒。桌面上杯盏狼藉,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有人打开了黑暗的房间,对他说话:!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黑暗而冰冷的牢狱,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
“瞳表情漠然——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刷!”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当,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