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所以,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旋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莫非……是瞳的性命?!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那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她俯下身,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面貌文雅清秀,眼神明亮。但不同的是,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来!”。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婊子也比狗强。”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恶毒地讥诮。……”
“莫非……是瞳的性命?。
怒火在他心里升腾,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