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带着敬佩。!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谷主……谷主!”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这是摄魂。”那个杀手回手按住伤口,靠着冷杉挣扎坐起,“鼎剑阁的七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旋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蓝色的……蓝色的头发?!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个人,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我……难道又昏过去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说不出的和煦舒适。薛紫夜睁。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有五成。”廖青染点头。。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瞳究竟怎么了?。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霍展白垂头沉默。……”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