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瞳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

    旋醒来的时候，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狼嚎阵阵。。

    “——没人看得出，其实这个医生本身，竟也是一个病人。！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桥面再度“咔啦啦”坍塌下去一丈！。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洞察世态人心，谈吐之间大有风致。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躲在一角落落寡合，却被她发现，殷勤相问。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扶醉而归。。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那里，和獒犬锁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个人！。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你们原来认识？”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有些诧异，然而顾不上多说，横了卫风行一眼，“还愣着干吗？快去给阿宝换尿布！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那具尸体，竟然是日圣女乌玛！！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