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霍展白站在大雪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然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心!瞳术!”!”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哟,”忽然间,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柔媚入骨,“妙风使回来了?”。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旋“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为了逃出来,你答应做我的奴隶;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听从我吩咐,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呵呵,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不停地哭。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瞳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她。。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那个,”她抓了一粒果脯扔到嘴里,“身体吃不消。”。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教王万寿。”进入熟悉的大殿,他在玉座面前跪下,深深低下了头,“属下前去长白山,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妙风一惊——这个女子,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