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难道，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旋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那么说来，如今那个霍展白，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

    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

    “已经到了扬州了，可以打开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药丸！！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霍展白犹自迟疑，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

    ——雪域绝顶上，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

    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只是，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难道是……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不……不……啊！啊啊啊啊……”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