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坐在黑暗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过了整整一天,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
“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玉楼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信守诺言——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顿了顿,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可真让人惊奇啊!那个薛谷主,难道有什么魔力吗?”!”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难道,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咦,在这里!”绿儿道,弯腰扶起那个人,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跟随谷主看诊多年,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这样深的伤!。
旋“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可是……秋之苑那边的病人……”绿儿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双手,居然已经可以动了?。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他握紧了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