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旋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没有掉下去……这一次,她没有掉下去!。
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哟,”忽然间,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柔媚入骨,“妙风使回来了?”。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你……”哑穴没有被封住,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惨白。。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薛紫夜望着马车外越来越高大的山形,有些出神。那个孩子……那个临安的孩子沫儿,此刻是否痊愈?霍展白那家伙,是否请到了师傅?而师傅对于那样的病,是否有其他的法子?。
““啊——”在飞速下坠的瞬间,薛紫夜脱口惊呼,忽然身子却是一轻!。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