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出神。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深夜的夏之园里,不见雪花,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宛如梦幻——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在园里曼妙起舞,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她站在风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寒意遍体。。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旋“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如果我拒绝呢?”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好啦,给我滚出去!”不等他再说,薛紫夜却一指园门,叱道,“我要穿衣服了!”。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妙风已去往药师谷。”。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瞳的眼睛转为紫色,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妙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我格杀了所有同伴,才活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面无表情,“十几年了,我没有过去,没有亲友,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活了下来。”。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荒原上,一时间寂静如死。。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城门刚开,一行人马却如闪电一样从关内驰骋而出。人似虎,马如龙,铁蹄翻飞,卷起了一阵风,朝着西方直奔而去,留下一行蹄印割裂了雪原。。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