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妙水怔了一下,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她掩口笑了起来,转身向妙风:“哎呀,妙风使,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这一下,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摄魂……那样的瞳术,真的还传于世间?!不是说……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瞳术就早已失传?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光顾着对付教王,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教王死后,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以免生变。!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旋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喀喀,喀喀!”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四面冰川上,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忽然失了笑容。!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