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想要死？没那么容易，”妙水微微冷笑，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如今才第一日呢。教王说了，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一直到死为止。”！”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果然是你们。”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阻止他再次雪遁，冷冷开口道，“谁的命令？”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掩上了门，“她如今很幸福。”！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旋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小……小夜姐姐，不要管我，”有些艰难地，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你赶快设法下山……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多费力。”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然而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嘶哑而狠厉。。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一张苍白的脸静静浮凸出来，隔着幽蓝的冰望着他。。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不……不，她做不到！！

    “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他一步一步走去，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

    “妙风？她心里暗自一惊，握紧了滴血的剑。。

    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躲藏在面具之下，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