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一切灰飞烟灭。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旋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冷笑道:“还问为什么?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我既然独占了你,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为他人所有?”!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奇怪,去了哪里呢?。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