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递过手炉，满脸的担忧：“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得先歇歇。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对不起什么呢？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

    “小心！”廖青染在身后惊呼，只听“哧啦”一声响，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然而他铁青着脸，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掌心内力一吐，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

    旋——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谷主，他快死了！”绿儿惊叫了一声，望着他后背那个对穿的洞。。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属下冒犯教王，大逆不道，”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心乱如麻，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低声道，“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教王不要杀她！”。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因为堆得太高，甚至有一半倒塌下来堆在昏迷的女子身上，几乎将她湮没。。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