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雅弥。”薛紫夜不知所以，茫然道，“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你这一次回来，是来向我告别的吗？”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聪明如她，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旋“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风大了，回去罢。”他看了看越下越密的雪，将身上的长衣解下，覆上她单薄的肩膀，“听说今天你昏倒了……不要半夜站在风雪里。”！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奇怪，去了哪里呢？。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有些茫然地想。八年了，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她颓然坐倒在阁中，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出神。。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