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瞳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
““是的。”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药性极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时绝望,才故意开了这个‘不可能’的方子。”!”
黑暗的牢狱外,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有一只手伸过来,在腰间用力一托,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却惊呼着探出手去,试图抓住向反方向掉落的人。在最后的视线里,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朝着万仞的冰川加速下落。那一瞬间,十三岁那一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地浮现,有人在她的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
旋卫风行一惊:“是呀。”。
“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走向绝顶的乐园,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忽然间全身一震,倒退了一步——!
那里,一道深深的拖爬痕迹从林中一路蜿蜒,依稀的血迹。显然,这个人是从冷杉林里跟着霍展白爬到了这里,终于力竭。!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怒火在他心里升腾,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啊!你、你是那个——”教王看着这个女人,渐渐恍然,“善蜜公主?”。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书架上空了一半,案上凌乱不堪,放了包括龙血珠、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此外全部堆满了书:《外台秘要》《金兰循经》《素问》《肘后方》……层层叠叠堆积在身侧。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薛紫夜愤然而笑,冷嘲道,“明介还在你们手里,我怎么敢啊,妙风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