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王姐……王姐要杀我!!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旋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他侧过脸,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只不过杀了个车夫,就愤怒到这样吗?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看着她拈起金针,扎入教王背部穴道,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终于是,要来临了!。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谷主!”霜红和小晶随后赶到,在门口惊呼出来。!
““披了袍子再给我出来,”他扶着木桶发呆,直到一条布巾被扔到脸上,薛紫夜冷冷道,“这里可都是女的。”……”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